胥漓来到千秋梦,这地方不似寻常的秦楼楚馆,一步一景,一层一世界。行到第七层,他方才见到画听梧。房间中只有画听梧一人,他身著一件绛色袍子,松松垮垮的系着,拎着一壶酒随意的倚在榻上。胥漓看着他,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他唇角一直带着的笑,让胥漓觉得浑身不自在。</p>
“我这房中总共就三个人,就有两个戴面具的。”画听梧看了他一眼,坐起身来将酒壶放在小桌上,“胥公子请坐吧。”“在下带着面具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些。”胥漓坐下道,“只是在下想不通,覆花门已是皎城第一的势力,为何门主会甘心受北奕的驱使。”</p>
“胥公子这是在试探画某?”画听梧冷笑一声,“画某的目的并无不可说之处,依附北奕,也是为了兴盛覆花门。看起来覆花门是皎城之主,但今日覆花门已非昔日,与归凤阁争斗损耗甚多,再加上几年前……几年前的一场变故。况且今日的皎城也不复从前,不过是个没落城邦。画某不过就是想兴盛家族罢了。”若不是几年前在荒岛,凌墨吟杀了大半的覆花门精锐,覆花门元气大伤,只剩下了空壳,他也不至于如此处心积虑地与北奕合作。</p>
胥漓心想,看来那次变故使覆花门受损极大,否则也不至于如此,他们想依附于强者,那么就尚有一线机会:“既然门主只是想借强者之力复兴,那又为何选择狡诈多疑的北奕,而不选择尧华呢?”“公子不如此问,画某差点忘了,公子原是尧华人。这尧华嘛……有一位掌权人,是画某的故人,不过,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人……”画听梧倒了一杯酒,一饮而尽,“公子放心,我是娘娘这边的人,若是将来公子登上尧华君位,覆花门马首是瞻。”画听梧看着他,“公子旅途劳顿,不如先去休息,其他事情稍后再议。”</p>
胥漓应了出门,他仍在想画听梧方才说的话,尧华的掌权者,除了公主他想不到别人,但是他却从没听公主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故人……</p>
待胥漓出去,画听梧起身开了窗,望着远处黑夜中的归凤阁,世人都知道覆花门和归凤阁素来是死对头,两家争的,说起来是皎城的主权,可说到底,想要的不过都是皎城的宝藏,日子过了太久,久到已无人探究,为何两家要争这宝藏。这么多年来世事变迁,朝代也几经更迭,恐怕没人再记得曾有过一个花姓的王朝,不过覆花门永远记得。此时阮君寒送来的这个人,或许能帮他走一条复国的近路,不需再从振兴一个门派做起。</p>
小时候他曾问过哥哥,都已经过去了上百年,世人甚至都已经不再记得,为何还要执着于复国。哥哥沉默了一会,异常严肃的跟他说:“旁人可以忘,花氏的子孙不能忘,我们为复国而生,失去信念,活着便没有意义。”后来哥哥接任父亲当上门主,励志要在他手中将覆花门兴盛,扩大皎城的版图,再现花家的王朝。</p>
却没想到,那一次荒岛计划功败垂成,哥哥重伤卧床不起。可那时他闲散惯了,亦狠不下心,只有用哥哥的名字,做哥哥该做的事,舍弃原来那个自己,让自己完全变成哥哥,方才能担起阖族的抱负。那时他才明白,为何历任门主都要将姓氏改为画,不仅仅是为了避人耳目,而是舍弃从前的自己,从此只为覆花门而活,为花家而活。</p>
画听梧将酒壶拎起来倒入口中,一壶酒很快空了,他又拎起第二壶,明日他要好好想想,如何从胥漓身上拿到东西,又不让阮君寒起疑。不过今夜,他要好好醉一场。</p>
几日后,画听梧来到胥漓房中:“胥公子,边境异动,如公子所料,孙骁已率军动身,乌项留守。咱们明日便启程吧。”“好。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胥漓心下焦急,万不能让画听梧按计划行事,那样尧华后果将不堪设想。身边有一个武功颇高的画听梧,这是他原先万没有想到的,如何才能阻止这件事……</p>
先提前去提醒乌项,让他将画听梧拒之门外?但以画听梧的功夫,潜入杀乌项并不难。症结还是在他身上这枚相当于帅印的信物,若是没有这枚信物,即便是杀了乌项,也无法调动大军。让画听梧拿不到信物,一种是杀了他,一种是自己躲起来,等公主从北奕回来或是去找她,但是定期服用解药在画听梧那里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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