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伯昌整个人看起来,就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,要去参加一场什么非常重要的场合,然后小心又仔细的把自己打理得干净而又朴素。
他脸上的激动之色,难以遮掩,似乎是笑,也似乎是激动,更有紧张交织其中。
林伯昌现在的心情,恐怕真是打翻了调味瓶般,各种滋味涌上心头……
在众人的注视下,那林伯昌随着两个金吾卫的脚步,走到陈皇御座之下。
两个金吾卫任务完成,退回原位,而林伯昌则激动行君臣大礼:“草民林伯昌,拜见陛下!”
林伯昌的声音中,似乎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,也可以说是一种慌乱。
不过他做了很好的处理,虽然激动,但至少能口齿清晰,没有出现那种一见皇帝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。
“免礼,平身!”
陈皇稳坐于御座之上,伸手虚扶,尽管陈皇和激动,但他现在,却面无表情,一点激动之色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林伯昌谢过了陈皇,起身抬头瞄了眼御座上的皇帝,然后又低下头去,不敢多看。
“你叫林伯昌?抬起头来,让朕好好瞧瞧。”
“禀陛下,草民正是林伯昌!”林伯昌已经克制住了心情的激动,声音已然如常。
只不过……陈皇那句“抬起头来,让朕瞧瞧”,祝修远听了,总感觉不太对劲儿。
他浑身的皮肤都发麻,貌似一颗颗鸡皮疙瘩即将“破皮肤而出”般。
记得祝修远除此面见陈皇的时候,他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。
当时祝修远心中震颤,差点以为陈皇的取向不太正常。
可又见陈皇竟是抱着尤贵妃一起坐在椅子上的,他才打消那个想法……
明知道陈皇没有问题,但他这句话,还是让祝修远恶寒不已。
祝修远心情激动间,那陈皇却在仔细打量着林伯昌。
从样貌身材,到衣着气质,陈皇都看得十分仔细。
“哈哈,好,好,果然是英雄出少年!方才你在那校场上的表现,朕都看在眼里了,钟山皇叔,对你的评价也非常高,认为你是一员猛将!”陈皇笑道。
林伯昌自然是谦虚连连,将姿态摆得非常低,但又不失一股傲气,不卑不亢。
接着,如祝修远预想的那般,陈皇问及林伯昌的家事。
林伯昌自然如实而答,将其父曾官至御林卫大将军之事说出。
林伯昌在君前奏对的时候,却是没有人发现,那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大人李忠,与那兵部尚书之间,曾隐晦的对了下眼神。
祝修远凝神去听林伯昌的话去了,也是没有发现。
待林伯昌讲完,那陈皇忽然楞了一下,又问:“你既是军将世家,御林卫大将军之子,虽然被剥夺了世袭的权力,但你艺业非凡,为何不及早加入军中,为国效力,也好接续你父辈的世袭之权?”
陈皇这话一出,在场的所有人,都没有任何变化。
包括那兵部尚书,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林伯昌曾去兵部谋过差事。
只有祝修远,隐晦的盯了眼兵部尚书,林伯昌将这事儿一说,不知陈皇会作何感想?
林伯昌,如那沧海遗珠,本是一员猛将,其潜力堪比钟山王的存在。
结果却因为各种原因,不得朝廷重用……
这是陈国的损失啊!
况且现在,陈皇正组建神雷军,要拔高陈国军中的战力,所以对这种猛将之才,陈皇现在看得格外重。
这个时候,若有人阻碍他的大计,那就是撞在了他的刀口上了……
当下,那林伯昌不疾不徐,将他数月前赴京,并打算在兵部谋取差事之事道出,再到临离京前,看到城门口张贴的武举告示……
“兵部尚书何在?”
陈皇听罢,果然动了怒。
他这句话,语气已经变了,只要耳朵没有聋的人,都能听得出来。
这个时候,大多数吃瓜众臣已经反应过来。
原来,这位让陈皇亲自接见的林伯昌,之所以跑来参加武举,竟是因为在兵部被拒绝的缘故。
恐怕兵部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,他们当初一口拒绝之人,却在武举上大放光彩了!
现在听陈皇这个语气,威严中透着冰寒,吃瓜众臣隐隐猜到了什么。
然后都以怜悯的眼神看着那兵部尚书。
吃瓜众臣虽然吃瓜,但并不愚笨,今日武举正式开始的时候,因有考生竟连骑马都不会,这兵部尚书曾大加讥讽……
这武举,是陈皇首肯同意的!
兵部尚书讥讽武举,讥讽祝修远,其实就是在讥讽陈皇。
众臣前后一联想,顿觉陈皇此举,定是借机报复兵部尚书,因为这陈皇,他本就不是一个明君。
那兵部尚书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。
众人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受,反正只见他跌撞奔来,拜道:“陛下,林伯昌到兵部谋职之事,臣不知啊,若是知晓他是前任御林卫大将军的子嗣,臣定当对其重用……”
“你不知?”
陈皇稳坐于御座,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但语气十分难听。
“你身为兵部尚书,仅仅因为一个不知,就差点让朝廷损失一员猛将!我陈国兵弱,远不及燕国与梁国,究其原因,都是你这种尸位素餐之人造成的!”
陈皇一定铁帽子扣下来,兵部尚书如何能顶得住?
如今的神州大地上,分了梁、燕、陈三国,陈国位处江南繁华地带,朝廷虽富,但军中的武力却不行。
正是因为这一点,陈国才被迫每年向梁国进贡,以求得梁国的照拂,帮忙震慑住燕国与其他势力……
这一点,被认为是陈国的耻辱!
现在,陈皇竟将耻辱的根本原因,归结到兵部尚书的头上!
天哪,即便兵部尚书的脑袋是铁铸的,他也经受不起。
所以兵部尚书双脚一软,跪了下去:“臣有罪,请陛下责罚!”
“你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,已有十多年了吧?”
“陛下,臣自任兵部尚书以来,兢兢业业,已有十二年!”
“哼!兢兢业业?”陈皇都被气乐了,“你再兢兢业业下去,我陈国迟早毁在你手里!”
“陛下,臣万死,臣不敢……”兵部尚书磕头如捣蒜。
这一幕,落在吃瓜众臣眼中,不免兔死狐悲,心里一阵拔凉……陈皇这是奔着要他的老命去的啊!
兵部尚书,果真撞在陈皇的刀口上了。
吃瓜众臣心想,如果这兵部尚书不出言讥讽武举,讥讽江城伯,这次事件的后果,应该不会这般严重。
这时,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李忠,挺身而出,主动为兵部尚书求情,为他开脱。
李忠身为国相大人,是众文官之首,这兵部尚书,算是他的下属。
做上官的,给下属求情开脱,却是再也正常不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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