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野中的谷子让老人倍感欣喜,这些粟米长得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好,颗粒饱满,垂下来,落在手里,沉甸甸的,在天光云影的映照下,金灿灿的。
只是看着,便心旷神怡。
他的脚下是他的木杖。
马车的到来让老人转过头去。
“四海张颐望岁丰,此花不与万花同;香分天地生成里,气应阴阳子午中。”
程知远与嬴异人过来,老人起身,打量了程知远一番:“好,说的好,正是此花不与万花同。”
“万花争奇斗艳,唯谷物之花默默无闻,花朵虽小,但聚集起来,却是金灿灿一片,在我等眼中,看过去,自然美不胜收。”
程知远:“黄鸟黄鸟,无集于穀,无啄其粟。”
黄鸟黄鸟你听着,不要聚在榖树上,别把这里的粟啄光。
老人失笑:“你误会了,错矣,我是听闻,这三宫合并,故而特地跋涉前来,到这里应个讲师来的,只是看到这粟米,丰满美丽,不自觉被其吸引,这便停下了脚步。”
“我不是那黄鸟,你也千万不要误会了。”
老人身边那些人也是笑,其中有和老人一起来的,是他的弟子,有些则是因为老人之前在这里讲学,所以才留下来旁听,这时候都为老人作证,并且也是为他们自己作证。
程知远有些讶异:“三宫合并之后,开始向外招讲师了?稷下的讲师难道不够吗?”
老人道:“稷下讲师,只有五科,而如今,三宫合并,我所听闻的,所开设课程,不下三十科,天时,地谷,大道,法律,礼乐,德行,器,械,易,药,工,射术......囊过古今圣贤诸道,故,荀子广向天下求贤,希望有德者,有法者,有道者,来学宫任教。”
老人身边一个弟子上前,笑问程知远道:“见你身负五剑,必然是来学兵剑之科,你倒是讨了巧,近些日子,有剑宗入洛邑,正是来应教的。”
程知远道:“剑宗也有,可我不是听说,这越王勾践,正在这洛邑之中吗?”
那弟子哈哈一笑:“越王何等人物,剑中圣者,天下第二,他岂能屈膝于教学琐事?况且剑道之术....这天下六十圣门,诸子百家,皆为来学,独这剑术,乃是往教。”
“你乃剑客,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,天下的剑术都是独家独门,要被越王教学,那可是走了天大的运气,只在两三年前,越王曾于赵地讲学过一次,但那一次,也未曾收徒,且不中他意的,全都被他赶走了。”
那弟子说着,边上有人接口:“是,那一次,听说越王倒也没有教他自己的道理,只是把一些道引导出来,让那些剑客自己体悟。”
接口人的说完,那弟子点头:“这是危险的,道这种东西,如果没有名师指导,随意走踏,说不得就会误入歧途啊,千般不解,万般纠缠,最后化为心障,阻碍自己的发展。”
“这是极其错误的,越王这么做,其实是在害这些剑士,连我都知道,人要有自己的思想。”
他这么说,而那个老人看了那弟子一眼:“直偶,你说的话有些过分了。”
那弟子顿时道歉:“老师所言极是,学生孟浪(轻率)。”
只是这名为直偶的弟子向老人道过歉之后,又咧了咧嘴,而此时,程知远却一直盯着它,看着看着,突然向老人询问:“这是您的大弟子吗?”
老人摇了摇头:“什么大弟子啊,老朽已经快要入土,只是想把最后一把火,洒在这片充满希望的泥土上,我只有这一个弟子,待他如亲生儿子。”
嬴异人也看着那个弟子,忽然眼中闪烁了一下,他顿时捂住眼睛,觉得有些发疼,一股灼热的气息充斥了他的眼框,但很快,随着耳朵上双蛇坠的摇晃,那股力量又逐渐消退下去。
而嬴异人抬起头来,忽然一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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